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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和親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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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 和親(二)

更新時間2014-6-23 15:54:56 字數:3270

時不可兮驟得,聊逍遙兮容與。

偌大的皇宮宗祠格外的孤寂清冷,並沒有因為跪在其內的三人而有所變化,當寒風透著屋梁頂的天窗吹進時,舒逸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冷顫,他動了動酸痛到麻木的膝蓋,眼皮垂吊著昏昏沈沈。而與之截然相反的舒騫、舒詡二人,直挺著身子一動不動。

而在這四個時辰之中,他的心情卻似如臨深淵,顫顫兮不止,他這一生本就活在了風口浪尖之處,要不是自己**聲色,擺出一副昏庸無能模樣,又豈能安然存活至今日?畢竟自己表現得再出色,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裳而已。

三人長時間的沈默,被突然跑進來的舒煜打斷了,在三人詫異的神色之中他跪下了雙膝,與他們並立在歷代祖宗靈位前。

“三位皇兄都在此處跪著,留下我一人豈不孤零?”舒煜仍顯稚嫩的聲音說道。

舒煜側目望著他,心裏溢過一絲溫情,這皇庭深深裏恐也只有他一人真心把自己當兄長看待了,自己即已這般無用,只盼得他能安然度日,這樣也能了卻母後在世時的一番心願了。

夏舒騫只略略看了一眼舒煜,並沒有多餘的言語,遂後又緊緊地盯著前方的靈位,獨自思量著什麽。

倒是其旁的夏舒詡滿臉熱情地望著舒煜問道:“六皇弟,你就這樣前來?”

“嗯、相信用不了多久,父王就會派人來放了我們回去的。”舒煜滿臉篤定地回望著他道。

“你去求華夫人了?”一直閉口不言的夏舒騫忽然開口道,舒煜望著他的目光一下子崇敬起來,嘴裏低聲“嗯”道。

“也對,這宮裏怕是只有她的話,父王才能聽進幾句。”夏舒詡慵懶地撐了撐手臂接著說道,“也幸得咱們六皇弟討人歡心,才能事事逢吉!”夏舒詡低低的一席話,令人聽不清喜悲,卻弄得舒逸渾身僵硬起來,許久才伸手拽著舒煜道:“以後切不可胡來,父王做事明察秋毫,自是冤不得任何人!”

誰料舒煜只微微斜眼看著他,撅著嘴巴滿臉不虞道:“我記住了。”明明華夫人長得漂亮,人又很好,可是為什麽他就是不喜歡她,舒煜有點怨憤地扭轉開了腦袋。

四人之間一時無語,過了不久,果然有人通傳報夏睿帝大赦了他們。舒逸在章鴻遠的攙扶下直起了身子,在站穩後立即伸手去扶舒煜,卻不料他竟然格手拍開了自己的手,緊接著聽得他道:“太子金軀,還是不勞煩了!”

舒逸悵然若失地望著已遠去的身影,久久不曾挪動一步,直到身旁的章鴻遠低聲提醒的話語:“殿下,天色已晚,是直接回東宮居住,還是回往太子府邸?”

“回府吧。”舒逸長長地嘆息聲,像是要吹走眼前的富貴浮雲。章鴻遠靜立著,亦是滿臉擔憂。

一身墨黑色錦服的夏舒詡登上了車輦後,滿臉陰鷙地回望了眼未央宮的位置,隨著馬車的起伏而向著璟王府行去。一路上,他通過水藍色的薄衫車幔望著漸漸西陲的日頭,殷紅一片像是鮮血染就一般,蝕人骨血。

一路震蕩不停的馬車戛然止於璟王府前,車幔被人緩緩撩起,夏舒詡睜開了斜長的眸子,略有些訝異地望著一身月白色長袍俊逸出塵的男子。

“身體好了?”他雙目一凜,毫無愧疚之色,語氣中充滿了毋庸置疑的威嚇。

“這些不過小傷而已,王爺給的藥療效極好,已然不疼了。”子卿滿目溫和地望著他,伸出了纖細修長的手指。

夏舒詡起先的怒氣也在這氤氳著溫和氣息的男子身上消失殆盡,就著他的手躍下了車輦。待他站穩後,子卿本想把手抽回,卻不料反被其握得更緊,那力道之中盛滿了霸道與壓迫。

翌日朝堂之上,夏睿帝滿臉厲色地望著文武百官,拂袖道:“琉璃國的事還未歇,雲壑國又來生事了,眾卿家可有何看法?”

分立兩旁的文武大臣個個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,全無一點主觀意見,倒是唯有隊伍前排的幾人獨自立著,也不張望左右,似是胸有成竹。

“太子,你說說看?”夏睿帝側身望著右排之首的舒逸問道。

舒逸本低垂著腦袋,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,竟不想喊到了自己,他聞聲後,趕緊上前一步,凜聲屏息道:“依兒臣所見,雲壑國與大夏僅隔一水之遙,且每年都得其進貢之物奇多,何不遂了其心意?況與之聯姻又不是頭一遭,娶了便是。”

夏睿帝狠狠地瞪了一眼舒逸後,緊接著又沖著左排之首的林世儒問道:“丞相覺得如何?”

林世儒手舉官令牌躬身回道:“臣之所想與太子殿下無異,兩國百年情誼,斷斷不可因小失大!”

夏睿帝點了點頭後,又沖著百官說道:“你二人言之皆有理,只是這迎親人選,該派誰去合適?”

“下臣以為,大皇子舒騫理當為不二人選!”一人上前央道。

“臣也以為大皇子最合適不過……”隨後亦有眾人紛紛附和著。

然而夏睿帝此時的臉色陰沈著並不十分好看,深邃的眸子像一汪江洋緊緊凝聚在下首的百官身上。

舒逸心想著既然已成定局了,肯定與己無關了,剛想著往後退卻兩步,卻聞得一聲道:“臣卻以為太子殿下最合適!”他循聲而去,說話的人竟然是林世儒。

“太子殿下乃我大夏國儲,不辭辛苦前去迎接他國遠嫁公主,此舉既彰顯了我大夏國皇恩浩蕩,又能深得其心。正所謂:敬其眾,合其親。聖人之德,也莫過於此了!”林世儒徐徐道出了此番話語,令得夏睿帝滿臉愉悅,起身朝著眾大臣道:“就如丞相所言,太子聽令!”

舒逸趕緊掩住內心深深的不願,上前一步跪道:“兒臣在!”

“寡人準你率兵五萬,赴雲壑國迎接公主回京,即日出發!”

“兒臣領旨!”舒逸把頭深垂著挨到了地面,頭發上的太子金冠松垮垮的像是要掉下來似的,可是即管他起身的動作多大,它就是穩穩的沒有落下。

“既無事了,退朝吧!”夏睿帝威嚴的眸光掃視全殿後,拂著繡著金絲龍爪的廣袖說道。

“兒臣告退!”

“臣告退!”

…………

章鴻遠立在宮門口,聞得其內告退的聲音響起,趕緊挪步前去恭迎太子逸,心內卻煎熬得如同置身於爐火之中,這位明面上光鮮萬分的太子,實際處境也只有自己心裏最清楚不過了。

“殿下可還安好?”章鴻遠躬身低首問道。

“好與不好,又有何差別?既已如此了,只能從命了。”舒逸幽幽張口回道,忽而望著東邊徐騰起的朝霞吟道,“朝飲木蘭之墜露兮,夕餐秋菊之落英。茍餘情信姱以練要兮,長顑頷亦何傷?”

“太子殿下,好文采!”一身墨青色蜀錦長衫的林世儒踱步而來,對著仰天而立的舒逸說道,“臣妄言,此辭乃由先人懷才不遇,爾後郁郁不得志之作,從殿下口中說出實有不妥。”

“丞相所言極是,是本宮妄言了!”舒逸旋身輕笑道。

此幅畫面一一落入了仍身在殿內的夏舒騫、夏舒詡眼中,夏舒詡緊攥著雙拳沖著舒騫低聲問道:“大皇兄你不惱嗎?”

“為何有此一言?”舒騫滿臉輕松之色望向遠處時,舒詡的神色竟有些松怔,久久才回道:“父王這樣做,實際上是在削弱你的實力。哼,那般無用之人都能領兵五萬遠赴雲壑國,為何你卻甘願對其言聽計從?你這般太不像我所認識的大皇兄了!”

“哦,那說說你所認識的我是怎麽樣的?”夏舒騫饒有興致地看向他,似是期待著他的回答。

舒詡看著眼前這人劍眉入鬢,英姿勃然,星目望著自己的時候,深邃得令人膽顫,像極了高坐在鑲金龍椅上的父王,而自己竟在不知覺之中亦深深淪陷其威嚴之中了。

“莫非皇兄另有打算?”

“曲徑通幽,峰回路轉,最後鹿死誰手,還不一定呢?”夏舒騫突而滿眼狠戾地盯著漸漸離去的舒逸緩緩吐字道。

“這才是我認識的皇兄!”夏舒詡凝視著他,嘴角噙笑道。

太子府邸中,章鴻遠吩咐著下人認真為太子逸準備好出京的細軟,隨後踱步至舒逸面前道:“殿下著慣的衣物,老奴命人帶了四件,另外還有一件孔雀大氅,聽說雲壑國雖臨濱海,但是冬季嚴寒,到底是不比盛昌。還有殿下素日要用的筆墨紙硯,也著人帶了去,省得殿下詩意興起時,沒了雅興。還有殿下初次出京,老奴讓府中武功高強的侍衛統統跟了去,畢竟大軍再精悍,也比不過自家親衛用著順心。對了還有……”

“好了好了,章管事,本宮只是出城一趟迎接雲壑國公主回京,又不是往後都不回來了,你這般興師動眾,免得到時又有人說本宮恃寵而驕了!”舒逸滿臉不耐地打斷了章鴻遠的未完話語,接著拿起手中的長幅竹簡道,“這是《楚辭·九歌》之中的《湘夫人》,你改日去醉漣坊送與靜兒去。”

章鴻遠靜立在其旁,斜眼望著竹簡上鐫刻的隸體字形,上書道:帝子將兮北渚,目渺渺兮愁予。裊裊兮秋風,洞庭波兮木葉下。

登白薠兮騁望,與佳期兮夕張。鳥何萃兮蘋中,罾何為兮木上?

沅有芷兮澧有蘭,思公子兮未敢言。荒忽兮遠望,觀流水兮潺湲。

麋何食兮庭中?蛟何為兮水裔?朝馳餘馬兮江臯,夕濟兮西澨。

…………

這可是太子逸尋了好久才得到的真跡,就這樣平白無故給了旁人,他還當真為其不值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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